摘要:區(qū)別于當(dāng)時盛行的宏大背景敘事模式,老舍在寫《茶館》這部作品時,,視角聚焦于一個個獨立的個體,,借助典型化和類型化兩種人物塑造方式,,展示人物特點,挖掘個體命運的悲劇性,。再借這兩種人物的互聯(lián)共存,,交織出時代的悲劇性底色。這使得《茶館》真似一杯釅釅的茶,,入口微酸,,滿是懷舊與傷感,回味苦澀,,是獨特茶滋味下舊中國的寫照——一首個人與時代的挽歌,。
關(guān)鍵詞:《茶館》;人物塑造,;典型化,;類型化;悲劇
老舍先生于1957年創(chuàng)作的著名話劇劇本《茶館》,,脫胎于其另一部名聲較小的話劇《秦氏三兄弟》,。然而,作為后來者的《茶館》,卻在被發(fā)表后的幾十年間,,極大地受到文藝政策的影響,,不斷地被闡釋被解讀,于文壇掀起巨大風(fēng)浪——由被批評到被接納直至如今被列為新中國話劇的標(biāo)桿[1],。除了政治意識形態(tài),,劇本作品本身在人物塑造上也獨具藝術(shù)特色。老舍巧妙地借助角色類型化與典型化共存的方式,,將視角聚焦于底層個體的苦難,,跳出當(dāng)時宏大敘事模式造成的“大而粗”的怪圈,充分挖掘出時代荒誕更迭下個體與時代的共同悲劇性色彩,。
一,、典型化人物塑造
所謂典型化,就是借助人物的語言行為特點和情感邏輯,,用一個主要性格特點和多個次要性格來呈現(xiàn)人物的復(fù)雜性[2],。茶館的主人王利發(fā)正是典型代表,委曲求全是他主要性格標(biāo)簽,。無論是經(jīng)營茶館時接待不同階級身份的客人,,還是后來面對小唐鐵嘴、小劉麻子等人的鬧事威脅,,他都畢恭畢敬,,忍氣吞聲,甚至在被迫害至將死前,,他所發(fā)出的感慨也不過是一段無可奈何的說辭——“人總得活著吧,?我變盡了方法,不過是為活下去,!是啊,,該賄賂的我就遞包袱。我可沒做過缺德的事,、傷天害理的事,為什么就不叫我活著呢,?我得罪了誰,?皇上,娘娘那些狗男女都活得有滋有味的,,單不許我吃窩窩頭,,誰出的主意?[3]”字字句句,,無不是話不盡的悲苦,。同時,他還是一個善于察言觀色,,心思細(xì)膩且善良的人,,從他收留了那對被賤賣給公公的母子和保護(hù)住在茶館里的青年大學(xué)生等行為之中,,都足以見得這個人物的復(fù)雜與豐滿。不幸的是,,他一輩子的勤勤懇懇,,連同父輩們的心血——茶館,都一起被埋葬在舊社會的黑暗和混亂當(dāng)中,,隨歷史的煙塵一同消散,。
除了王利發(fā),膽小怕事又熱衷于享受生活的松二爺,,胸有宏圖卻又具有資產(chǎn)階級軟弱性的秦仲義,,直率爽朗且為人仗義的常四爺,都是該《茶館》中的典型化人物,。在他們出場時的第一場戲時——常四爺和二德子的爭吵,,常四爺和秦仲義關(guān)于施舍面條的沖突,就已經(jīng)先聲奪人,。在劇本的第三幕,,王秦常三人在茶館內(nèi)撒紙錢為自己埋葬更是將悲劇推向高潮,為三人如茶般的人生——入澀微甘到最后苦不堪言畫下句號,。
二,、類型化人物塑造
至于類型化,有點恰似中國戲曲里的生旦凈末丑,,“面具之下”是他們被高度概括的性格特點[4],。老舍在安排這些次要人物時,采用的是同一演員,、不同衣服,、父死子繼的模式。這些人物不再追求性格的復(fù)雜化,,而是抽象概括出了其單一的性格特點,,不斷地作為推動故事時間發(fā)展的線索,甚至可以說,,他們凝固成主要人物的背景板,。如象征著貪婪的人販子劉麻子和訓(xùn)練女特務(wù)開設(shè)花花公司的小劉麻子,陰險卑鄙的看相的唐鐵嘴和欲復(fù)辟帝制的小唐鐵嘴,,他們本身是惡的體現(xiàn),,在活著的時候?qū)⑸屏嫉暮萌苏勰ケM。是惡的繼承,,一代接著一代,,逍遙法外。也更是惡的悲劇,終究是逃不過被亂棍打死或被無情槍斃的下場,。
三,、典型化與類型化人物共存
時代的悲劇性底色,源于典型化與類型化人物的共存,?!恫桊^》細(xì)分為三幕,分別以戊戌政變,、民國軍閥混戰(zhàn)和抗日戰(zhàn)爭勝利后國民黨統(tǒng)治為背景,,并按照時間順序連續(xù)更迭發(fā)展。它的主題長久以來被認(rèn)為是“葬送了三個時代”[5],,預(yù)示著舊中國舊社會必然被埋葬,。然而,老舍并沒有著多少筆墨在關(guān)于時代的細(xì)致描繪,,而是讓典型化與類型化人物接連不斷地登場,,共存于茶館這一方天地,通過他們言語間不斷地互動,,巧妙地勾勒出由人物悲劇交織而成的時代悲劇性底色,。
三幕話劇開與落,時代悲劇接與續(xù),。第一幕開篇,,茶館內(nèi)形形色色的人喝茶、吸煙,、玩鳥,、談天等充滿活力的畫面與常四爺、二德子,、馬五爺,、秦仲義爭論大清的變法與亡國形成鮮明反差,這是大清暴風(fēng)雨來臨前的寧靜,。第二幕開篇,,便在“剪辮子”這一民國時期極具代表性的景觀中插入著李三的那句“改良!改良,!越改越?jīng)?,冰涼!”[6],,象征著這個讓百姓“冰涼”的舊時代不能再存在了。最后再以老劉麻子被人打死在茶館外收束,,預(yù)示著時代的舊與新,、生與死交迭更替,可接下來,依然是黑暗與混亂的延續(xù),。第三幕,,茶館換新?!鞍倌晏┰,!笨此朴瓉砹诵律鋵嵎侨?。從小劉麻子和小唐鐵嘴等流氓威脅王利發(fā),,欲將茶館占為己有謀取私利,再到十幾年動蕩導(dǎo)致的毫無營生,,茶館早已氣數(shù)耗盡,。最終,王秦常三人在茶館內(nèi)祭奠自己繞圈撒紙錢,,而館外依舊的炮火連天聲聲不息,。小小的茶館是一個人物與時空的舞臺,化為中國近代的時代縮影,。如果吹散炮火的煙塵和歷史的灰燼,,掩去茶館氤氳的茶香,就只剩下一片破敗,,那是時代的嘆息與哭泣,。
結(jié)語:
《茶館》的斐然成就,離不開老舍對劇本中各色各樣人物的苦心塑造,。正是典型化人物與類型化人物共存這一壯舉,,《茶館》才能夠深刻地挖掘出個體與時代的悲劇性色彩,成功地推動國內(nèi)傳統(tǒng)話劇與現(xiàn)代話劇的融合創(chuàng)新,,頗具里程碑意義,。
參考文獻(xiàn)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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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5]張宏圖.從《茶館》看老舍的民族文化悲情[J].滿族研究,2007(01):115.
[6]老舍.茶館[M].人民文學(xué)出版社,2017:30.
(作者單位:華南師范大學(xué) 陳曉陽)